《二手时间》：别总是与世界抱成一团

朋友们，你们好，我是高圆圆。今天我们来一起聊聊书，聊聊时代的变化。

听说人随着年龄的变化，对小时候的事情会记得越来越清楚。我就是这样的，是不是已经老了。前些天路过西直门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了9岁的我，站在西直门公交车站等车，手上紧紧按着裤兜，因为在那藏着一盒磁带，那是表哥串给我哥的，里面是beyond的歌。那个时候的正版非常难买又贵。这盘交给我哥的磁带，在那个年代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。那种珍贵的幸福感，到现在都能够让我怦然心动一下，脚步轻快起来。

在人的记忆中，从前的美好应该是会显得更加美好，而不开心和痛苦的回忆也会更加深刻，甚至被刻意遗忘。

《二手时间》，题目听着有点小清新。其实翻开来看，内容意外的厚重。

这本纪实作品，是以普通人的口述，串联起了苏联解体后几十年里的社会变迁。这段历史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，覆盖到近年。恰好也是我从童年到成年的这段时间，让我有点惊讶的是，虽然书里讲的是远方、异国的事儿，但是却让我觉得特别熟悉。比如苏联解体前，人们挺不好意思谈论物质的，等到资本主义来了，从学者到清洁工，生活的方式发生了很多改变：整个国家彻底变了样，物质世界风风火火地来了。

书里写道“不再是笨拙的大靴子和老里老气的裙子，而是那些我们梦寐以求的物品：牛仔裤、大衣、性感内衣和精美器皿……琳琅满目，美不胜收”。

读到这我就笑了起来。我们，不也是这样的吗？

我记得小的时候并没有听家里人谈过“钱”这个词。爸妈好像也没给我明确钱的概念，比如当我需要交学费，或者用零花钱的时候，他们就会跟我说，你去那个包里拿就行，那个包里就是他们的工资。就放在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，当我需要的时候我就去拿，可以自由的支配。

我记得上小学时，女孩子都流行戴一种发带，同班的女同学就一直说服我去买一个，她跟我说，你家钱就放在那，你就去拿吧。

但是当时我觉得，我不能买，虽然我很想要这个，但是对于我来说，我选择不买它带来的成就感，大于我真的把它戴在头上。那个时候，我会以自己能够控制住这种欲望为荣。

小时候的日子里，直接买现成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点陌生。平时吃的、穿的、用的，往往都是家里做的。家里到现在，还留着姑姑和妈妈看的几本关于服装裁剪、衣服样式、还有毛衣编织的书，在书里还夹着一些纸做的衣服样板。在那个年代，如果谁家有这么多样板，都会显得格外的珍贵。虽然也很渴望得到像旅游鞋这样刚刚兴起的新鲜事物，但是更多的美好记忆还是穿上了有妈妈味道的衣服，甚至是书包。

物质上如此，文化上也有小小的享受。

我到现在还留着小时候的《东方少年》，有一整年的封面特别漂亮，是韩美林老师画的十二生肖。还有《中国儿童》。那是我从开始认字，就迫不及待翻阅的杂志。一直到中学，每个月都还盼着这些书来解渴。

那个时候，我哥的读物是《奥秘》，我爸妈订了《十月》《收获》。慢慢地，我就可以把他们的读物也看起来了。

到了听歌的年纪，每一盘磁带，无论是原版的还是自己串的，都如获至宝。

对，还有游戏卡，那种黄色的，大家都互相借，有一次我哥的同学让我给他带盘游戏卡，那一路我故意把它拿在手上，像是要炫耀什么似的。

一直到我读大学的时候，听歌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儿。那个时候还要去买打口cd。我印象很深，淘到了一张电影《悲情城市》的原声，我记得把它借给一个同学听，从我的座位开始，一个一个的传，一直传到他的手里，那一刻，真的有一种看得到、听得着、也摸得到的幸福感。

在高中时期，第一次拍广告，赚到了400块钱。我给自己买了Walkman。我想现在很多90后或者00后的朋友们应该都不知道什么叫Walkman了吧？ 

可是想想看啊，那个大家觉得一本书、一首歌比什么都珍贵的年代，其实并没有过去太远啊。

我记得在《二手时间》里面，有一个人说，昨天还觉得买一本诗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，但是一切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发生了改变。

现在，你想听任何一首歌，网上一查就查到了。我手机里大概有1500首歌，但是，好像没有一首歌可以让我像当年第一次听到迈克尔杰克逊、第一次听到校园民谣、第一次听到《悲情城市》原声的时候，那样触动我的心。

现在，阅读这件事好像被高速的信息流淹没了，虽然书多了太多太多，但手机里琐碎的信息，也占据了我们太多时间。每次从头到尾读一本书，感觉都挺奢侈的。

《二手时间》里说，苏联的知识分子有两个重要的幸福时刻。一个是传政治笑话，还有一个是在厨房里谈论国家政治。他们的快感在哪儿呢？快感来自约束。因为选择少，有一点东西就觉得格外珍贵。

如今是不是有点倒过来了，约束少了，选择多了，我们看似越来越自由，反倒快乐越来越少。

至少在四五年前，我还没有适应一坐下来就刷手机。那个时候我主要用的还是一个诺基亚手机，是那种按键的，屏幕很小，对于我来说，能发信息和打电话，好像就够了。

而现在，我们的生活竟然通过了一个小小的手机就能够如此的方便，外卖、打车、网购，看似获得物质越来越轻松和丰富了，但是从中获得的快乐。是不是越来越少。

我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去看朋友圈了。手机里面也没有任何新闻的客户端，公众账号也咬着牙删了一半。我希望我可以做到尽量地减少购置新衣，反正我不是在工作，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，好像穿着舒服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
家里也是以最简单的白色和原木色为主，所有非必需品都尽量的做减法。到我家的朋友经常会说：“你们家家具是不是还没买完，装修是还没弄完吧？”但其实，我每次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电影的时候，我都会觉得满足，并不觉得缺少了什么。

外界越丰富，越想简单点。说是要对抗这个物质的时代有点夸张吧。我只不过希望能够在自己内心的深处，为过去的时光留一个位子，也算是为当下减少一些选择的麻烦吧。

就像有句话说的：“我更想坐在阳台上读几本书，懒洋洋地过一上午，而不是端着手机或者电脑，与世界抱成一团。”

《二手时间》里说，“金钱买不来快乐，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，是人人都能免费获得的，比如爱情。在苏联解体后，这些人已经完全不像曾经与我一起弹吉他直到凌晨的人了。”